_网友小黄

「飲鴆片刻 片刻給我安慰」

【XS】Mystery of Love(一发完)

灵感来源于cmbyn

可爱的双向暗恋才是男孩子们解决不了的烦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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聒噪的蝉鸣从头顶的树叶从里传来,明黄色的阳光透过树叶稀疏不齐的孔隙投在空白的画纸上,留下斑驳的痕迹。少年丢开画板兴致冲冲地脱掉鞋袜,光溜溜的脚底踩在湿热的泥土上带来一丝丝的凉意,踩过铺满碎石子的岸边,一脚踏进清凉透彻的小溪里。耳边是同伴的嬉笑怒骂,再反应过来时身上已经被泼了一身水,站在水里愣一两秒,然后尖笑着反击。偶尔有干燥的热风呼过,把岸边画板上的素描纸吹的边角都翻了起来。橡皮渣也滚到了画板边缘,被风踢到了画板下面。

这是陈信宏的十七岁。

有躁动,有疯狂,有遗憾的,盛夏的十七岁。是有人悄悄离席的一场盛夏的狂欢。

  陈信宏是个普通的美术生,但是是不太中规中矩的那一种。他总是调皮得让老师头疼,干完坏事又总是低着头朝着你瞪大眼睛瘪瘪嘴巴,一副谁都舍不得骂的乖小孩的样子。除了温尚翊。温尚翊是个不普通的读书怪,但是也是不太中规中矩的那一种。篮球场上脱掉衣服抱着篮球鬼吼鬼叫的样子简直人来疯,比偷偷摸摸干坏事的陈信宏还要可怕。蔡升晏和石锦航曾经私下里悄悄讨论过,大概这就是这两个人搅在一起却毫无违和感的原因。疯子和疯子,天生一对才是诶。

今年暑假画室的老师说带着同学们一起上山写生,陈信宏一听到不用呆在教室里望着写不出一个字的试卷发呆就开始欢呼。那天放了学他把画笔画板往包里一扔,跑到温尚翊班上兴高采烈地朝他炫耀,不出意外的得了不少的爆栗和白眼。

“那不然阿翊和我一起去好了啊。”陈信宏看着对方瞪的大大的眼睛把脸凑到他跟前,自己也瞪着眼睛盯着对方的长睫毛。

陈信宏故作轻松的说出这句邀请时,其实是带有私心的。他巴不得温尚翊时刻陪在他身边,甚至在心里开始天马行空地幻想起来:欸,一起在夏天去旅行这么浪漫的事情,只有情侣才会做吧!

关于温尚翊这个人,陈信宏想过好多次了,每次的结果都是,他想他是很喜欢温尚翊的。就是那种悄悄在夏天的燥热里不断发酵膨胀的,却又因为怕被识破而笨手笨脚地隐藏的,青春期的男孩子才会有的最纯粹的喜欢。可是如果说出来的话,会伤害到阿翊的吧?阿翊可是那么厉害的人欸,不可以因为我而被人家在背后议论啊。陈信宏经常会抱着这样的想法,因此他从来没打算过对温尚翊说出口,尽管蔡升晏经常超嫌弃地叫他把眼神给收敛一点。

不管,藏起来,都藏起来,不要被阿翊发现了才好。

“...要去多久啦?”半晌温尚翊才回话,垂着眼睛思考的样子似乎真的有打算去的意思。

“一整个暑假喔。山上超凉快的,和好兄弟一起去避避暑最好了不是嘛。”

“再说啦我要回家问我老爸看看。”温尚翊装作不耐烦地摆摆手又迈开步伐,陈信宏马上加快脚步跟在他身边。

唉阿翊的爸爸,超难说服的欸。他悄悄看温尚翊沉思的侧脸,自己也有些失落地想。看来不能和阿翊一起去旅行了,好可惜。

但是当温尚翊抱着书包最后出现在旅行车上,真的跟着他一起上山来写生的时候,陈信宏反倒是吓了一大跳。很奇怪欸,不知道这人跟速写老师说什么才让原本凶巴巴的老师松口,笑眯眯地带他一起来。陈信宏把铅笔屁股咬紧嘴里,闷闷地想,靠,这就是数学满分的乖乖学生的特殊待遇吗。

“喂讲几次了不要把铅笔含嘴里啊!”温尚翊猛地抬手抢过他咬在嘴里的笔,看到铅笔上被咬出来的牙齿的印痕和亮晶晶的口水,立刻反手在陈信宏脑门上敲一下:“靠北,恶心死了!”

陈信宏揉揉一头软塌塌的金毛,瘪瘪嘴:“阿翊好凶欸,是上山来专门当我老妈的吗。”

“凶你妈啦不是跟你说过咬铅笔会中毒吗!”温尚翊从裤口袋里掏出纸巾把铅笔擦干净又递给陈信宏,“不要那么多废话啦赶紧画,不然你等下速写任务完不成回去又要挨老师骂了。”

陈信宏乖乖接过铅笔,嘴巴一咧朝温尚翊拉起一个没心没肺的笑容:“可是刚刚叫我去溪里玩水的人可是阿翊欸,现在叫我快画的人也是阿翊,阿翊到底想怎样噢?”

“你再多一句屁话我就把你一个人丢在山里我回旅馆了!你就自己一个人画好了!”温尚翊作势又要敲他脑袋,陈信宏反倒不知死活地揪住他的手指,凭借自己的怪力看温尚翊气到骂娘,才笑嘻嘻地低下头去心满意足地画画。

树荫下的夏天一点也不晒,风吹过来一点也不热,溪水在哗啦啦地唱歌,阿翊翻书的声音比蝉鸣好听一万倍。陈信宏把手撑在下巴下面,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睛偷看坐在身边的温尚翊,开始向神明祈祷。好不容易的,有阿翊的夏天,再漫长一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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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尚翊讨厌在睡午觉的时候被人叫醒,所以这个时候他会发比早上还重好多倍的起床气。

“阿翊快起来!我发现一个好好玩的地方欸!”陈信宏放大好多倍的脸倒着从头顶冒出来,头顶沙金色的呆毛跟着他的动作飘下来,一晃一晃的。头顶电风扇还在“呼呼”地响,眼前这个吵闹的小孩眼睛里正发着光,温尚翊半眯着眼看他,只看到那个人眼里满满的自己。

但他还是想睡觉:“玩你妈啦林北要睡觉啊!”他一把呼到陈信宏脸上,听到“啪”的拍在他脸上一声轻响。“快滚开啦不要吵林北。”他翻个身过去把身体缩起来,假装没听到那个人故作委屈的鬼吼鬼叫。

陈信宏夸张地捂着脸在温尚翊耳边大喊大叫的:“啊阿翊怎么打我欸!!好痛!我老妈都不这样打我的啊!”

少放屁了,打你用了多少力林北心里清楚的很好不好?而且你那个脸皮那么厚再怎么打都不会痛吧?温尚翊无声地翻个白眼,忍不住出声呛他:“对吼,伯母打你一般直接拿竹竿抽你屁股吧?我看下次最好把你下面都抽烂掉。”

“阿翊讲话好恶毒噢。”陈信宏话是这么说,还是把眼睛眯得弯弯的凑到温尚翊脸跟前,拿手指戳戳他的脸,“好歹先和我去看看再说阿,不好玩你到时候再把我暴揍一顿然后丢河里也不迟嘛。”他把手撑在下巴下,期待地眨眼:“就顺便当当我的模特嘛,我给你画像欸,人家都没有喔,是阿翊的特殊待遇喔。”

“你吵死了,”温尚翊终于起了身推开他,把手撑在身子后面兴致缺缺地打了个哈欠,“要去哪啦。”

他跟着陈信宏一路走走停停打打闹闹,总算是到了那个死小孩说的地方。“走这边,小心坡噢。”陈信宏背着画板走在前面,左手拉着他的手,右手掀开垂在头顶的茂密的几簇枝条,带着温尚翊从茂绿下钻过去。

“当当当当——”陈信宏傻乎乎地给自己配音,然后得意洋洋地把手往腰两侧一插,“到啦!”

温尚翊小心地走下来,好奇的环顾四周。脚底是铺满青色的柔软草坪,夏天空气中闷热的气味和泥土的清新味道混在一起反而意外地好闻。草坪前是一条不知道名字的河流,在大片大片的亮橙色的午后光亮中静静地流淌着,水面上流动着麟麟的阳光,倒映出的绚丽的色差让温尚翊轻轻地“哇”出声。男孩子们的头顶是湛蓝色的,成片成片的纯粹的蓝铺在穹顶,偶尔会有几片薄薄的云连成小片轻轻地浮动着,丝丝缕缕的,折射出盛夏的颜色。

真有这家伙的欸。温尚翊扭头瞟了还在洋洋得意的陈信宏一眼。那,为刚刚午睡十分拍在他脸上的那一巴掌道个歉好了。

“喂阿信,厉害欸,”温尚翊笑嘻嘻地轻轻一拳锤在陈信宏肩膀上,然后拉着他一起在草地上坐下。陈信宏紧挨着他的肩膀靠着他,期待地问:“对啊,那我有没有奖励吼?”

“林北给你当模特啊,难道不算吗。”

“神经病吼那是我给你的奖励啦。”陈信宏皱皱眉嫌弃的看他,想了半秒又说:“不对,阿翊明明没做什么值得奖励的事,不能算奖励,啊都说是你特殊待遇啦!”

温尚翊瞪他:“到底要不要画,磨磨唧唧,烦人内。”

“要要要,”陈信宏拍拍自己右手边的草地,“来来来阿翊躺这边就好。”

温尚翊难得听话的爬到另一边躺下,“要摆姿势吗?还是怎样噢。”他把手交叉背到脑后垫着头躺下,嘴里叼着一根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哪里扯来的草,“这样可以吗?”

陈信宏点点头把画纸固定好,曲着膝盖把画板架在大腿上朝温尚翊露出满意的笑容:“超酷啊,看来阿翊很会嘛。”

“少给林北贫,快画啦。”温尚翊嘴上凶得很,嘴角边却悄悄拉出了笑容,“我先闭着眼睡会儿,画完再叫我。”

“好噢。”陈信宏举起调色盘朝人开玩笑,“骑士会好好守护睡美人的!”

“美你妈个头,闭嘴啦。”温尚翊闭起眼睛,叼着狗尾巴草的嘴角依旧上扬着。

眼前是漆黑的,但是温尚翊却一点都不害怕。耳边有风吹过草尖轻微摆动的声音,有头顶树叶“哗哗”的声音,有不远处河流平稳地涌动的声音,有躲在枝叶间的蝉在窃窃私语。最重要的是,有陈信宏的声音。陈信宏翻找画笔的声音,陈信宏身体挪动时压到草地的声音,陈信宏的笔在纸上扫过的声音,都是陈信宏此刻在这里的证明。

温尚翊想,自己其实是个胆小的人,鬼片都不敢看,但是好像只要有陈信宏在,他就好像有底气去面对所有的事情。他知道无论闭眼与否,陈信宏永远会在那里,眼睛笑的眯起来,轻轻地叫他“阿翊”,从来不会丢下他一个人。但如果谈到陈信宏本人就另当别论,又是另一番风景了。他当然是喜欢陈信宏的,不用多想他都能确定,但同时他也确定,他不会将这份喜欢公诸于世。他早就清楚陈信宏是给他力量面对恐惧的希望本身,同时也是他将要去面对的恐惧本身。

所以他选择陪伴,像当时脑门一热背着爸爸来山里陪他写生,像现在躺在他身边和他一起度过那盛夏光年。已经很知足啦,做人不能太贪心欸温尚翊。能够喜欢陈信宏,就已经很幸运啦。

头顶的蝉还是在切切查查,温尚翊在鸣声中逐渐有了睡意,迷迷糊糊地开始异想天开地担心它们听到自己的脑内对话,只好也在心底里期待:蝉啊蝉,请一定对我的秘密要保密噢。

陈信宏确定温尚翊睡着了之后才轻手轻脚地放下画笔,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身子爬到温尚翊身边,屏住呼吸生怕惊扰到躺在草丛中的少年的午睡。

阿翊长的真的很漂亮欸。偷窥的少年认真地观察起草地上的人,他觉得用漂亮这个词来形容男生好像不太好,可是他的目光所掠及之处的确令人心动。阿翊眼睛超大的,睫毛也又翘又长,鼻梁高高的鼻尖也很好看,脸比有的女生还小欸。他忍不住伸出手指去触碰那人脸上的绒毛,手指触及的瞬间反倒自己先红了脸。他像做了坏事的小孩一样马上收回手指,却更加忍不住地凑近温尚翊的面庞。

就超想亲一下欸。

就一下下啦。

他终于俯身靠近,午后的风卷着燥热呼啦啦地过去,和蝉鸣一起掩盖着不知道是谁“咚咚”的心跳声。

嘘,陈信宏红着脸直起身子,对树上的小生物们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拜托啦,保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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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天压抑着一股闷热,在潮湿的空气中躁动着翻滚着。陈信宏和温尚翊并肩坐在屋檐下呆呆地看着雨滴落下来,两双腿漫无目的地在半空中晃荡。

陈信宏咬着嘴唇不知道怎么开口,手指在木板的缝隙里死命抠,指节也发了白。他知道刚刚那个女生暗恋温尚翊很久,但他没想到她会抢在自己前面告白。不对,哪有什么先不先的,就是自己没勇气啊。靠,陈信宏你超没用欸。

“那,阿信你觉得怎么办?”温尚翊转过脑袋冷不丁出声问他,把他问的措手不及。

“什么哦?”陈信宏下意识跟他装糊涂,用手扒了扒自己的头发,“刚刚那个女生噢?”

“嗯,”温尚翊点点头,挑起一边眉毛,紧张地眨眼:“要不要答应吼?”

要不要答应呢?温尚翊好像是在问他,又好像是在问自己。明明早就跟自己说好只陪伴就够了,不可以再贪心的期盼那个人能够给出一个否定的答案。可是很想啊,超想看到陈信宏摇头说“不要答应”的样子,超想看到他说“那留在我身边好啦啊”,哪怕就像平常开开玩笑那样插浑打科糊弄过去。只要阿信开口的话,我一定奋不顾身噢。

但是陈信宏没有。他没有像平常一样把温尚翊拉到自己怀里一顿乱揉说“不准离开我”,他没有像平常一样露出他的猫猫嘴对他微笑,他没有像平常一样拉开嘴角叫他“阿翊”。他只是沉着眼底的眸色,缄默着。

他们都在等,等一个本不应该有的答案。他们都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少年间的执拗和幼稚守护对方。好像是在等自己,等自己拥有那份勇气,又好像是在等对方,等对方迈出那一步来拯救自己。

可是爱情从来不会是单行道的拯救,而是互相的救赎。永远在渴望的话,反而才会失去最想要的东西吧?但十七岁的男孩子们并不懂得这样的道理,只能在彼此灼热的注视之下让自己期盼的心跳在时间的凌迟中慢慢地冷却下去。

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有的飘到膝盖上,凉凉的。呼吸间弥漫着压抑的烦躁以及草地的味道,温尚翊有点失神地想起那个河边的下午,草地上温暖的味道。他把视线聚焦到陈信宏身上,在青涩又迷蒙的烟雨里,最终看到他点了点头。

雨声好像霎时间消失了踪迹,温尚翊有点听不到周围的声音。他僵硬地扭头看旁边,确认雨还下着,原来只是自己被包围了而已。

“她人很不错啊,靓妹欸。”陈信宏并没有看着温尚翊,而是盯着被雨打湿的裤边,嘴巴一开一合,自己也不清楚在讲什么。“我跟她一个画室我最清楚啦,温柔的款噢,喜欢她的男生也不少欸,阿翊运气很好,把握机会就好啦!”他扯出一个笑容给温尚翊,却更像在嘲笑自己。

再之后讲了什么两个人都没了印象,或者说有人在刻意忘记。脑海里清晰的只有某个雨后的下午,之前所有的情动暧昧都被那场雨冲刷的干干净净了。两个人分别望着雨停后如洗般的碧空都在想,干干净净欸,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所有的事情都是盛夏的一场美梦,现如今被这雨声中的一声惊雷给惊醒了。在陈信宏点头的瞬间,这场夏季限定的狂欢就已经带着遗憾结束了。

两人熬过了不尴不尬的两天之后温尚翊就走了。陈信宏觉得莫名其妙又突然,告别都不留是干嘛,谁比谁绝情噢?他跑去问老师,老师说阿翊的爸爸打过好多次电话叫他回家了,之前这小孩死命倔,在电话里和爸爸吵得天翻地覆就是不肯回家,谁知道这次他老爸再打电话来就一声不吭乖乖回家了。

陈信宏听完把眼睛垂下来,抱着东西回了自己房间,温尚翊已经搬出去的那个房间。他翻出自己的素描本,画满了温尚翊的素描本,包括在河边的有特殊意义的那副画,装进书包里。然后他出了门,一声不吭地一路狂奔,想要追赶似的狂奔,他跑到偷亲温尚翊的那个河边,把所有的回忆,连同着那声没说出口的“我爱你”和最后离别的“再见”,一起扔进了河里。

陈信宏看着静静流淌的河水,轻轻说再见。然后他又想,如果阿翊在的话,他一定要叉着腰破口大骂,再你妈的见啦。他不禁好笑地“嗤”笑出声,笑着笑着眼泪却流下来。

阿翊不在了噢。

但是到底是温尚翊先离开,还是夏天的酷热先褪去,陈信宏至今没搞清楚。只是后来在山上的偶尔那么一天,他习惯性向旁边身上伸手,等某个人拿笔给自己,手伸出去空了好一阵都没有温度再传过来,他才后知后觉地缩回手自己安静地搓起掌心来。他木木地抬起头,发现今天又是个雨天。潮湿的气息不客气地钻入鼻腔,屋檐下滴滴答答掉个不断的雨水打湿了视野,他看了好久,他突然想:

哎?有阿翊的夏天,原来悄悄结束了呢。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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